第三卷 第三十一章 我自南向? (第1/2页)
贝子庙的清晨寒风如刀,在十月的天气,中原还是秋高气爽的日子,而塞外草原上,早晨的天气已经是滴水成冰了。到了中午气温才略微回暖,而漫长的冬季,很快就要来到。
现在贝子庙最高的指挥官是安蒙军的军需处长余小周上校,他可是现在江北军总军需长陆通海最得意的弟子,当年在保定学主计课程年年第一的。安蒙军留守部队集结到贝子庙以后,野战部队的朱营长不敢承担这么大的责任,他作为军衔和职官最高的军官,就主动把这个担子挑起来了。
贝子庙集结有安蒙军的一个完整步兵营,侯明支队(一个骑兵营,两个骑马步兵连),军直属辎重营全部,军直属工兵营一部,一个骑兵通讯连,还有一个四门一二式迫击炮的炮兵连,在贝子庙修筑了三个土城,成三角状守备。安蒙军的物资、弹药、粮食在这里堆积如山。就算大部队回来了,支应全军一个月用的物资是足够的。民夫想回家的都遣散了,只留下几百个愿意在安蒙军投军的塞外汉子,编了一个临时的辎重营。
部队集中在一起后,余小周的心也算定了许多,眼看天将入冬,绥远的北军未必会上来,就算上来,贝子庙也很可以坚持一段时间,等待主力的到来。那时就很可以和北军周旋一段时间了。至于关山阻隔,安蒙军如何才能回到江北,一路上又要经历多少的血与火,余小周并不知道,他也懒得去想。这些问题,都是要何燧来做决定。
对于这个安蒙军司令,甚至说到吴采、何燧、陈山河这江北军三杰,他们这些和蒋百里南下的参谋精英们,一开始都是颇为瞧不起。他们接受过什么训练,我们又接受过什么训练?但是越相处到后来,才越来越佩服。吴采的沉稳顾大局,何燧的果断坚定,陈山河面如处子但是性烈如火,不纠缠细务却极得军心,都不是在课堂上能学出来的。有何燧这么个司令在塞外掌总,也是安蒙军上下数千官兵虽然孤军远悬塞外,但是仍然信心十足的主要原因之一了。
看着身边的传令骑兵来来往往,余小周满意地叹了一口气,再要一天,最多两天,自己这个任务就算是交卸了。现在安蒙军主力离自己不过是一天半的行程,双方已经取得联络,眼看就要会师一处啦!
正觉得有些轻松的时候,就看见远远有七八匹马飞快地疾驰过来。看服色都是自己派出去向东搜索警戒的骑兵部队,但是派出去两个班,怎么就回来这么点人?身边的军官士兵们也都发现不对,土城的门赶紧打开了,七八匹马旋风一样从门洞冲了进来,才勒定马,就有一个人从马上摔了下来。身边的战友跳下来抱住他的身子直摇,但那个兵士身上弹伤好几处,强撑着最后一点生命力赶回来,这时已经是回天乏术了。
余小周分开人群赶了过来,面色像挂了一层寒霜:“这是怎么回事?碰到什么敌人了?北军吗?”
当先一个骑兵班长忙站了起来,脸上全是尘土,还有被寒风冻裂的口子。他僵硬地敬了个礼:“余处长,不是北军!我们向东一直搜索警戒到了哲斯那个地方,发现了乌泰部队的主力,足足有几千人!一个个饿得像狼一样。锡林郭勒盟的牧民今年提早向南边的草场去过冬了。估计他们什么都没抢到,这帮没家的饿狼就冲着咱们来了!看来是想打开贝子庙,抢咱们的物资,好回外蒙去过冬。我们被他们发现了,拼命地向回撤,还是给他们吃掉了一个多班……余处长,我没带好队伍,你处罚我吧。”
余小周就觉得一震,忙问道:“他们确切是朝贝子庙方向来了吗?”那班长看来已经是透支了自己全部的精力,疲倦地用力点头:“没错,追着我们直朝这里来了!”余小周还想追问下去,土城碉楼上面的瞭望哨已经大声地喊了起来:“东面,东面!大量的骑匪!”
这个就是战斗的口令了,没有等到余小周下命令,周围的士兵们都立刻行动起来,各自就各自的作战位置。出了三个土城,外围壕沟和地堡的工事也全部就位。马匪来就来吧,这里可不是让你们随意洗劫的蒙古部落,而是兵精弹足的安蒙军!
杨度从大总统府那里议了一天的事情,满身疲惫地回到自己下处。现在北方的事情眼看着越来越混乱,虽然在京汉线上重组了指挥体制,但是芝泉和华甫两个人能合作得怎么样,还要另说。而且如果信阳被南军拿下来了,这北上南下的调动是否来得及?被隔离在武胜关外的北军主力,是否能和齐燮元和何宗莲的两个军会合上?主持中枢的袁世凯身体眼看着就垮下来了,中枢的人心是否还能稳定?
总之,他对军事是不抱乐观态度的。就算他分管的筹备大选这一块,随着袁世凯的威望一再受打击,本来已经笼络住的进步党和共和党,又很有些自行其是的样子了。特别是共和党的议员,多有家在江浙的。邮电检查所偷偷检查他们的信件,甚至有向雨辰献媚输诚的,还不在少数!这个国事是越来越难办。前些日子他和熊凤凰喝酒,替总统掌握着财政部的熊也向他大倒苦水,自从大借款一再停办之后,财政部囊空如洗,袁世凯也越来越不待见他。手中只抓着交通部,那些交通部的收入简直就成了前清时候的内库一样!
公务员闹饷,北京警察三个月没领薪水,上次来请愿,熊凤凰还狠狠地挨了两记耳光!袁世凯将所有财力都集中在这次战事上面,其他省份的巡防队多有兵变的。他指着自己鼻子骂,撑到大选结束,要是还干这个财政部长,自己就是王八蛋!死后进不了祖坟!最后还神神秘秘地向杨度透露,这次战事能支撑下来,很可能是大总统以东北权益偷偷向日本抵押借款的。要是真闹出来,本来支持大总统的英国可能第一个就不干!
谈起现在北方事情日蹙,两人都是叹息。光复以来多好的局面,怎么没多久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?这个问题熊凤凰想不清楚,就连杨度也觉得模模糊糊的。
从湖南老家带来的长随将杨度送进了自己的书房,又恭谨地问他要不要让小厨房开饭。杨度不耐烦地挥了挥手:“你去吧!我在总统府用过饭了……晚上替我杜门谢客,我谁也不见!”他的从人本来就简单,看他们都退了出去之后,杨度也没有进大书房,闪身就去了自己的小书房。
一推开门,就见里面端坐着一个人在灯下看着书。杨度笑着走过去,拿起他手中的书翻翻:“白老哥,怎么就看些济公传这些东西?你也是江北军的大人物了,这书可配不上你的身份啊。”
灯下那个人正是白斯文,他淡淡地笑了笑。这些日子来,南北一正式开打,狠收了他运动资金的陆建章顿时就翻了脸,开始大举打击他组建的地下情报网络。不管是新宗社党还是给雨辰做事的情报员,都抓起来军法处置,唯有对他似乎还留了点情面,给他容了点逃跑的时间。
这种情况下,白斯文怎么能就这样跑回江北呢?前些日子他做得太过招摇,自己心里也有些警惕,另外还布置了一些秘密的情报暗线。于是就在北京东躲西藏地主持着这里的情报工作。北洋这些官僚做事的风格他也了解,一开始雷厉风行是给上面看的,后来就一天赛过一天地稀松了。后来看到北洋因为前线战事一再不利,他居然又大摇大摆地联络上杨度来了。
听着杨度拿他开心,他也笑道:“皙子兄,我们丘八出身,不懂得什么深文大义,还是多了解些老百姓怎么想吧……我为什么能坚持到现在,还没有被陆建章拿住,还能往我们司令那里传情报?因为我就和北京的百姓打成一片了,到哪里都有人掩护着我呢。”
杨度听他吹牛,哧的一声笑了出来:“你就吹吧,一些满人余孽,能有多大活动的本事?要不是咱们爱朋友,你早就被枪毙七八回了……前些日子被密探追得走投无路,跑到我这里来,我冒着天大的干系把你留下来了,可不是听你在这里说嘴的。”
白斯文嘿嘿一笑,也没什么觉得丢人的。自己一个小小的上校情报副处长,能在北京城活动成这个样子,已经足可以使他自豪了。他试探着问杨度:“皙子兄,今天铁狮子胡同那里关防严密,北京市面上又风传袁总统身体不好,你耽搁这么久回来,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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